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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黃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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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黃仙

郁徵看著左行懷。

這廝的態度著實放松,放松中還帶著一絲詭異的親近,這讓郁徵心裏直打鼓。

左行懷在桌子前,並不畏懼他看,眼中的笑意一直挺明顯。

郁徵定定地看著他,忽然開口:“左將軍不擔心與我來往過密,引起繆鐘海背後的猜忌麽?”

左行懷面色不變:“殿下如此擔心,不如末將讓您一勞永逸?”

郁徵轉頭看紀衡約:“衡約,將左將軍的話記錄下來,今日左將軍在郡守繆鐘海一事上答應令郡王府一勞永逸。”

紀衡約手底下機靈的侍衛立刻去底下拿了紙筆,紀衡約也真將剛才的話一字不漏地記了下來。

左行懷一笑:“殿下防我甚重。”

郁徵反問:“難不成將軍對我全然不設防?”

茶樓下的雜耍已經開始。

雜耍班子的人“得兒隆冬”敲著鑼鼓打著銅鈸,吸引四面八方的客人。

郁徵與左行懷再對視一眼,各自移開了目光,開始看差樓下的雜耍。

阿苞好奇地伸長脖子往外看。

郁徵抱著他走到欄桿前:“在這看。”

左行懷走到郁徵身邊:“許久沒看雜耍了。”

樓下第一個節目是踩著高蹺頂碗,十多歲的俊秀少年姑娘踩的高蹺有兩層樓高,底下的人不停地給他們扔碗,他們一邊接一邊走。

圍觀的百姓看著這一幕,嘴裏不住叫好。

有人開始往中央扔銅子,銅子聲“咣當”作響,踩高蹺的人踩在銅子上,更難保持平衡。

阿苞看得目光灼灼,轉頭看郁徵,抿了抿嘴,卻還是沒說話。

郁徵問:“阿苞也想打賞?”

阿苞雙眼亮晶晶地點頭。

郁徵道:“銀子在懷裏,你自己拿。”

阿苞猶豫了一下,還是探頭在郁徵懷裏摸出一個小小的錦囊。

錦囊裏裝著幾塊碎銀子,阿苞將銀子倒到小手上,想往下扔,猶豫了一下,又放回幾塊回去,還用小手壓了壓錦囊。

很是顧家。

郁徵看他拿著的那一小塊碎銀想扔又不敢扔,握著他的手輕輕幫他調整了下方向:“別砸到人。”

阿苞奶聲奶氣:“好。”

阿苞探出半個身子,伸手輕輕一扔。

實心的碎銀子砸到底下,發出“咣”一聲輕響。

不少人看見了,雜耍班子打銅鈸的人仰頭笑出一口白牙:“多謝這位爺!”

阿苞矜持地朝底下揮了揮小手。

阿苞一動,就不太好抱。

郁徵身體弱,抱這麽一個幾十斤的小孩,很是吃力。

他轉頭看紀衡約,正要讓紀衡約來抱。

旁邊的左行懷輕輕一伸手,接過他懷中的阿苞:“我來抱。”

郁徵感覺一陣淡雅的香味襲來,接著手上一輕,阿苞已經被接了過去。

阿苞在左行懷結實的手臂上動了動,找了個舒適的姿勢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樓下——雜耍班子已經換了個節目。

郁徵與他並沒有親密到這個地步,原想拒絕,不過眾人都已經重新看向樓下,他不好再說什麽,只低聲道:“多謝。”

左行懷一笑:“殿下不必跟我客氣。”

郁徵看他一眼,轉開眼睛,看向樓下。

雜耍班的人表演的貌似都是一些民間術士常表演的節目。

此時,底下一名青年便從腰間解下一捆粗麻繩,抓著繩子的前端,往天上一扔。

繩子像被誰拽住一樣,嗖嗖往上躥,很快,天上彌漫著低低的雲,底下的人就看不見繩頭在哪,瞬間爆發出了熱烈的驚呼聲,還有不少人在拼命鼓著掌。

郁徵這段時間看了不少術法書籍,也與胡心姝討論過,不過現場看著還是非常不一樣。

他眼也不眨地盯著下面。

很快,有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順著繩子往上爬。

小男孩看著才三四歲,眼睛又大又圓,小手肉乎乎的,張開手,連繩子都握不全,動作卻極矯健。

他爬得極快,三兩下爬到高處,消失在雲裏。

底下許多人用手遮著前額,張大了嘴巴,看小男孩所到的地方。

雜耍班的人敲著銅鈸拖長聲音高道:“浮雲有天宮,童女偷桃去。試問桃何在,請君睜眼瞧——”

底下有人喊:“下來啦!”

所有人一齊往上看,小男孩一手托著個紅色的誘人壽桃,一手抓著繩子往下溜。

底下人看到他下來,齊齊叫好。

小男孩溜到二樓,雙腿夾著繩子,雙手一托桃子,舉著走到茶樓下,雙唇一抿,有些害羞地看郁徵一眼,對著郁徵說道:“謝貴人的賞,祝貴人福如東海,壽比南山。”

郁徵有些意外,對小童道謝,又交代左右侍衛拿銀子賞人。

紀衡約麻利地郁徵身後走上前,接過壽桃,打賞了一塊一兩多的銀子。

小男孩謝賞後行禮回去。

戲班的人用力扯了扯繩子,繩子紋絲不動。

戲班的人道:“天上的神仙還未發現,可再去偷一次桃。西崖,你可敢再去?”

小男孩搖搖頭,有些害羞地說道:“我不敢,再去怕就沒命啦。”

周圍百姓起哄。

小男孩與戲班的人一來一回接話,戲劇效果十足。

郁徵忽然想到一個不妙的故事。

他上輩子看過的民間故事,也是耍繩人,也是上天偷什麽東西,第一次成功,第二次就扔下了腦袋。

他看看被左行懷抱著的阿苞,招手讓紀衡約過來,低聲道:“再去賞銀五兩,與雜耍班的人商量一下,不要弄什麽腦袋被扔下來的把戲,免得嚇著孩子。”

紀衡約領命而去,片刻後回來,告訴郁徵已經辦妥。

雜耍還在繼續,雜耍班並未玩什麽把戲,只是又上繩子摘了個桃子回來,這回獻給左行懷。

左行懷手下的人賞了銀子,接過桃子退下。

郁徵看了一眼,左行懷的人給的賞銀很克制,比他給的賞銀略少一點,又沒有過少。

郁徵專門讓人給了銀子,雜耍班的人表演得很克制,後面的雜耍全都是一些術法類,沒有上刀山下油鍋這種特別殘忍刺激的把戲。

雜耍表演了半下午,阿苞很喜歡看,讓人賞了好幾回,等郁徵說要回去的時候,阿苞還意猶未盡。

左行懷說要護送他們回去,被郁徵婉拒。

雙方還是同行了很長一段路。

郁徵總覺得對方看他的眼神怪怪的,讓他心裏冒涼氣。

不過對方好像又沒有要跟他敵對的意思。

真是令人棘手的局面。

時間近黃昏,郁徵他們還沒走到山腳下。

他們的車馬在前面走,後面幾乎看不見行人。

晚上的霧氣漸漸起來了,被夕陽照得黃蒙蒙的,在只聽得到鳥叫獸吼的山裏顯得有些嚇人。

郁徵的眉頭皺了起來。

中間左行懷也讓手底下的人變換了一次陣型。

又走了一會,紀衡約忽然按著刀小聲稟告郁徵:“殿下,後面有人跟著。”

郁徵嗓子發緊:“什麽人?能看出來麽?”

紀衡約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,低聲說道:“派斥候去看了,後面的人總籠著一團霧,看不大清楚,斥候不敢靠太近。”

郁徵:“人多麽?”

“不多,十來人。”紀衡約想了想,低聲道,“看著不大像人。”

郁徵道:“趕馬走快些,再派人跟左將軍說一聲。”

紀衡約應了,馬上安排下去。

馬夫趕著馬小跑起來。

土路顛簸,馬車搖搖晃晃。

阿苞已經睡著了,臉蛋紅撲撲的,搖晃也沒有將他晃醒。

郁徵將他抱在懷裏,免得馬車跑起來,他撞到車壁。

伯楹一手抓著車裏的扶手,一手幫忙托住郁徵懷裏的阿苞:“殿下,讓我來抱罷。”

郁徵低聲說道:“不必,你幫我扶著些。”

馬車跑起來後,速度並不慢。

紀衡約派出去的斥候來報了一次,說見不到後面的追兵了。

郁徵松了口氣,卻沒叫馬車慢下來,反而催馬夫再快些,在徹底天黑之前趕回去。

天色慢慢暗下來,他們的馬車也漸漸靠近郡王府山腳。

當他們正以為就快回到府中時,前面又出現了一群被霧氣籠罩的人。

紀衡約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
他正要報告給郁徵,轉頭卻見馬車的簾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擡起了。

郁徵抱穩了阿苞,瞇著眼睛看向前方:“我看見了。是雜耍班子那群人。”

伯楹失聲:“雜耍班子?”

郁徵:“正是。上去問問,看著不大像人。另外,派人去請左將軍。”

紀衡約剛派人去請左行懷。

前面那群霧氣籠罩的人已經出現在郁徵面前,正是雜耍班子那群人。

站在最前面的是雜耍班子的班主。

班主朝郁徵拱手行了個禮:“山白黃鼬一族見過殿下。”

黃鼬?郁徵也算半個術士,沒少接觸這些東西,聽到這個名詞,他瞇了瞇眼睛。

黃鼬,俗稱黃鼠狼,是傳說中的五仙之一,並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。

郁徵看向雜耍班子,目光最後落在那名小童身上,這位正是上天偷桃的小童。

小童不知是否年紀小,控制力不好,屁股後面還留著一條毛茸茸的大黃尾巴。

對上郁徵的目光,小男孩羞澀地眨了眨眼睛,往旁邊一歪,藏在大人後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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